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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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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chapter 40

謝毓頓了頓神, 說道:“謝各位大人擡愛,不過實在抱歉,某不才, 不了解花宴的具體內容,待某回府與夫人商討一下,再予回覆, 諸位看可行”他語氣舒朗, 再度拱手以示敬意。

這些大人們因為妝品的事情圍堵謝毓本來就不大能立住腳, 面面相覷不敢應答,還是祭酒大人受不了尷尬打破僵局說道:“如此, 那就謝謝統領大人了。”

謝毓輕輕頷首, 做了個請的手勢, 示意讓他們走在自己前邊。

他則在後面踱步,不緊不慢地跟著,慢慢與之拉開距離。石頭在宮門外等了許久,等到其他家丁跟著自家大人散去,只剩他孤零零得一人, 才終是見了謝毓的身影。

石頭剛迎上去, 就聽到謝毓若有所思地問他說:“先前走出來的那些大人裏站祭酒左手邊的是誰?”

謝毓瞧著面熟, 但又一時叫不上名來, 瞧著官袍顏色品級也不算低, 但他方才分明看得清楚, 是那人硬推了一把祭酒, 祭酒才不得不上前回話。

得虧石頭耳聰目明,記憶力好, 稍稍回想了一下,便低聲說道:“回爺的話, 那當是工部侍郎石大人,從前與王府並無來往,記得前兩天突然給您遞了拜訪的帖子,您當時看了展開看了看,便隨手放在一邊,還沒來得及答覆。”

“嗯?”謝毓蹙眉,“我一瞧開頭兩句,知他是為妝品而來,就再細看到底是哪位大人,不過我記得這石大人的獨女已然進宮,就算有妝品又如何?莫非是打算買給自家夫人的?之前可從沒聽說過石大人愛妻之名。”

他與石頭交談聲音不大,走在宮道上,周圍空蕩蕩的。侍衛們離得遠,也聽不清,所以謝毓也沒有避諱,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爺說得不錯 ,石大人獨女確實入宮,就是不久前剛被診出身孕的玫嬪娘娘,皇上還特意指了姜太醫保胎。”金吾衛是皇帝親衛,有時也幫著皇上處理陰私,石頭因為常年給謝毓打下手,脫口就來,“那石大人的發妻是定國公孟家的嫡女,三年前人就歿了,當時玫嬪還因此升了位。”

發妻沒了又無續弦,膝下獨女又入了宮,這石大人的動機實在耐人尋味。

至於玫嬪,記得進宮時間不短,平日裏不聲不響,一直不得寵,後來也不知怎麽回事,借了賢妃禁足的空檔,一躍成了皇上的心頭好,還有了身孕。

宮裏頭好些日子沒有好消息傳來,玫嬪有喜的消息一出,沖散了原本因著皇後幽禁帶來的晦暗,前朝後宮又出現欣欣向榮之勢。

“玫嬪這胎來得巧,皇上高興,還想讓賢妃娘娘幫忙照料,賢妃娘娘推脫不過,只能答應了。”石頭覷著謝毓的臉色斟酌著用詞,“不過那姜太醫跟孟家頗有淵源,玫嬪這胎該是穩的,爺也不用過於憂慮。”

謝毓甚少理會後宮之事,玫嬪的消息聽完就放置腦後,以為即是嬪位便不需高位嬪妃照看,眼下才知道有賢妃參與其中,眉眼攏上憂郁,一時間語氣也低沈了些,問道:“府裏可是知道?”

如果這胎是賢妃在幫忙照看,王府勢必得有所表示,免得讓太後和皇上不滿。而且這石大人說因為妝品時見我,會否其實意在玫嬪腹中的胎兒,當時拒絕得草率,沒深思裏面的門道,實在大意。

“王妃應是已告訴了世子夫人,奴才瞧世子夫人早上派人入宮送禮了。”賢妃入宮後就有意回避謝毓,有任何消息也是先通知王妃。

“嗯,母親這事辦得妥帖,讓世子妃送禮慶賀確實更得體,你可知今早送進宮的有什麽?”謝毓走到輦車旁,大腿一邁,一撩簾子,彎腰進去,動作幹凈利落。

石頭忙跟上,在使力的時候驚覺自己有東西還沒呈上,於是懊惱地一拍腦門,“哦喲!爺,奴才該死,剛想起來世子夫人還給您準備了早膳。”

他叩首,雙手托舉剛剛一直拎著的提盒到謝毓跟前,“爺您瞧,世子夫人剛讓人送來的,還熱乎著吶!”

經石頭這麽一提醒,謝毓的饑餓感也竄了出來,他從石頭手裏接過來,放在手邊的矮幾上,乍一掀開,鮮肉餛飩的香氣便絲縷不絕地溢出。

“回爺的話,世子夫人送了一對綠地粉彩嬰戲圖雙耳瓶。”石頭雖然被謝毓手裏那碗餛飩饞得不行,還是畢恭畢敬地回答道剛才的問題。

謝毓點點頭,用帕子拭了拭嘴角說道:“禮送得合適,圖案樣式也討了吉祥,回頭你把那對兒前兩天剛得的洋瓷藍地粘花瓜棱雙耳瓶給送過去,那顏色淡雅通透,與佳人相宜,於我倒是糟蹋了。”

“是。”

“還有雪灰色四季花卉花籃紋緞繡也一並送去,她當是喜歡那鮮亮的花色。”給鄭清婉送禮這件事不知道觸動了謝毓的哪根神經,他絮絮叨叨說了一通,反過神來又覺得不大合適。

“算了,就送前兩個物件,剩下的留著以後送。”他想了一下鄭清婉眉眼帶笑,欣喜不已的情態,然後搖了搖頭,從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中抽離,專註地吃夫人準備好的早膳。

武將不得騎馬上朝是開國就有的規矩,他今日視察禁軍,乘輦車去,自然又得乘輦車回。

****************

謝毓進屋的時候鄭清婉還坐在書桌前核賬,撥弄著算盤清脆有力,頭都不帶擡一下,卻在謝毓打算靠近她的時候突然出聲:“回來了。”

“嗯。若瑤也沒多長眼睛,怎得還能認出我來”他挑了離書桌近的木胎象牙交椅坐下,安然地將鄭清婉堆放成小山狀的賬本一本本地拿出來,然後將它們慢慢理成整齊的直線。

謝毓如果不說話,只靜靜地在那兒坐著,無端地就讓人覺得他恰似一輪遠山月,孤高清冷。

他適才在回來的路上剛接到清河崔氏的來信,知道賢妃答應了本家多麽荒謬的決定,加上朝中的線報他才發現自己是多麽徹底地失去了在賢妃問題上的主動權,他被賢妃算計得死死的,連同往日的恩情都不在乎。

“景之的香囊是我早間換上的,以麝香,鈴蘭為基香,並用茉莉和裏木做了頭香,景之聞著可還好?”鄭清婉不知道此刻謝毓的心緒翻湧,擡眼掃了一眼垂眸整理的他覆又繼續算賬。

“怪不得你能認出來。”謝毓嘆道,手中的賬本排齊覆又給輕輕地放回案上。

後宮裏的事他只要知道,就好像有接二連三的手去拖拽他,語氣也不自覺帶了些悵然,道:“若瑤,你說要是有一戶人家本是女主內,男主外,後來因為女子過於能幹,反倒調換過來,使得男子連帶女子所累,以致生出禍端可如何是好啊?”

鄭清婉以為謝毓責怪她這兩日忙於工作,沒有太多關註他,手裏的算盤突然不香了,而且煞有其事地直起腰來,“景之可千萬不要想左了,女主內,男主外是相互配合和扶持的關系,可不是互相打擂臺爭鬥。陰陽相調,才能萬事皆宜。”

她說得坦蕩,還稍稍擡了下下巴,目光堅定,直直地像要看到他的心深處,讓謝毓略有些恍惚。

“後日就是花宴和壽宴的開席,滿香閣的妝品和滿座樓的席面都很緊俏,大臣們著急也正常,我體諒你理這些俗務不符你平日習慣,所以今早送禮入宮的時候還特意備了好些妝品送給姑母,如此,有姑母看顧,後宮的娘娘們也就不會再托人找你。”鄭清婉沈下來與他細細掰扯了其中的道理。

“還是若瑤想得周到,太後娘娘一出馬,確實能輕快不少。”謝毓噙著笑,錯開了與鄭清婉的對視,“只是我擔心這樣可能會得罪後宮眾人。”

“得罪應是不至於,之前景之指導我上的折子太後看了很是滿意,覺得我比原先懂事許多,而且我那些妝品太後娘娘想是看不上眼,到頭來還是會隨著其他賞賜分給各位娘娘的。”鄭清婉看他笑著,神色卻並不輕松,心下直覺不對,“景之是不是有事瞞我?”

“後宮有喜,妝品易被人利用,眾位嬪妃突然齊齊討要妝品想必不會只是因為妝品的效果好,之前還擔心這一點,誰想你轉眼就找了太後娘娘。不過,”他收斂了所有的笑,莊重嚴肅,一字一言叮囑道:“少惹麻煩,別讓我擔心。”

謝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是他的憂慮鄭清婉卻是品得明明白白,稍微回想了下原書的時間線,對應王妃給她說的事情,順著遞過來的臺階說道:“世子放心,賢妃正值冊封皇貴妃的關鍵時期,妾身省得。”

她換了稱呼,兩個人的距離也驟然一下拉遠,謝毓眼睛微瞇,驀地感受到一種僵硬如死灰的氛圍,張嘴想要挽回些什麽,想了想也終究沒說。

鄭清婉此人平日相處起來經常不正經,還愛動手動腳的,但細節處每次都讓他感受到體貼入微的關懷,可能這是成婚之後夫妻間正常的照顧,但他直覺別人可能做不到這種程度,張弛有度又伴著親昵,可他們倆成婚也不過兩月。

他知她可能誤會了他說的那個故事的本意,但是有些事知道得太早,有的人知道太多並不好。

他不想鄭清婉被波及,點點頭像是完成了例行公事:“好,你忙吧。”

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鄭清婉瞪大眼睛,一臉錯愕。

這哥們要幹嘛?奇奇怪怪的,她撇撇嘴,不甚滿意地繼續核賬了。

而出了房間,走進庭院的謝毓,突然回身看了看書房窗戶映出來的身影,停留駐足了好久,直到夏夜的蚊蟲不甘寂寞地攀附上他的手腕,他才轉過來,對旁邊的石頭說:“走吧,去給母親請安。”

他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的是,即便在外有許多的煩心事,但是好像只要回到榮安院,看見她就安穩許多,哪怕一個側影都好。

鄭清婉適才叫他世子,那感覺陌生得讓他感覺之前的溫柔體貼仿佛都是浮在空中的輕煙,攏住了暗裏的冷漠。

莫名地,有股異樣的情緒浮上心頭,可能是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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